野人不说话

小小的故事，词不达意

死神找到青年。

你剩下的寿命不多了。它告诉金发的青年。你有选择的机会，从你拥有的东西中带上一样，视它的珍贵程度，我们会减免你在地狱中的刑罚。

可是。青年表情困惑，他环顾四周，最后向死神摊开双手，那里空荡荡。我没有金子，也没有收藏什么珍奇的物件，我很早以前就一无所有了，又有什么可以带上的呢？

你有的，死神指向屋外。露珠从草尖滚下，动物的舌头带着热气，软软地卷过那一把翠绿开始啃食。

那些牛羊，不是你的？

它们曾经是我的，青年说，在我还拥有力量的时候。那时的它们的祖先还拥有人类一般的聪慧，能够与人说话，青年将它们看做同伴。可是后来他活过太久太久的时间，现在他的力量仅仅能够维持身体机能，而动物们的后代经过那样漫长的繁衍、迭代，已经变得与普通的牲畜没有两样了。

所以它们不是我的，青年叹道。我什么都没有。

不，你有的。死神默然良久，它伸出手臂，指尖撕裂般的尖利线条轻轻敲打青年的胸膛。

在这里。我看见了你唯一的珍贵之物。

是爱，纯粹的、干净的。死神好像笑了，斗篷下回荡着愉悦又空洞的气音。

带上它，你的一切罪罚都能得到豁免。

青年拒绝了，却笑得开心，仿佛在他长久的生命里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过。他笑着在地上种下玫瑰，用铲子轻轻拍打土壤，他闻到了泥土钝涩的味道。

好啦，带我走吧。青年再次向死神摊开双手，我的爱现在是玫瑰的东西了，它会留在这里。

我一无所有。

死神不再说话，它带着青年离开。

既然可以选择，他便绝不会让爱与自己共赴地狱。

罪者将唯一的宝物留存世间，它会生根、发芽，然后在阳光下绽放成最美的玫瑰。

那是他最后的礼物。

献给一个很早以前消逝的，纯粹而炽热，他深爱的灵魂。